為了搬家之事,前後已忙了近二個月。家裡還剩不少雜務,但高山對我聲聲呼喚,一心只想回到高山。上山卻發現,一段時間沒有操作大型相機,過程中屢次顧此失彼,身心反應明顯變得遲鈍。此外,身體的疲累似未平復,加上背負頗多裝備,第一天紮營後即發現腰椎痛得不太尋常,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出森林至北峰叉路口,此有台灣馬桑與疏花塔花的巨大群落,走到這裡放下重裝,把身體貼近地面,先與山花打招呼。這一帶地勢開闊,尤其西南方展望良好,可見合歡群峰、清境、守城大山、奇萊南峰、雪山以至四秀,看著這些熟悉而久違的山巒,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好感。人在高山,總是感到無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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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白花的抱莖籟蕭,背景為屏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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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路口附近疏花塔花的群落

上稜直往3440平台推進,照例在窪地旁紮營,把睡臥處整理妥當,然後等待拍照機會到來。利用空檔四處漫步,發現這裡真是野花國度,山徑兩旁即有眾多草花呈帶狀分布。再往前一點,三叉路口附近為岩屑地和草生地,野花種類也頗為可觀。草生地和矮箭竹坡上有一枝黃花、巒大當藥、玉山金絲桃和台灣藜蘆,岩屑地上有玉山小檗、夏枯草、玉山卷耳等,而玉山山蘿蔔和高山沙參立足於這二處。另外,在稜緣的碎石地,南湖蒿草、高山柳等稀有植物據有一席之地,特別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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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著白花的高山沙參

紮營以後,除了取景照相,其實事情很少。高山生活多空閒,必先設法排除心中的牽掛,才能享受野地偌大的時空,並融入山的氛圍中。每天可能躺著十幾小時,半睡半醒也沒關係,夜裡溫低風冷,窩在睡袋裡總是舒服的事。登山拍照時我會放開心胸,盡量不去想山下的事,既來之則安之,只要全心體驗高山生活。山居時間很長,無景可拍時,確實讓人感覺無聊而孤單,但不難克服,因為我已有頗多經驗。先前多次在山區獨自活動,尤其夜間澄思靜慮之時,蘊釀出多少攝影題材?或許可以說:那些題材是用失眠換來的。

早上無事,靜靜坐在稜緣,眼前山巒格外翠綠,谷中薄霧把層稜隔開,成片成叢草樹交織成複雜的圖案。地平線上方雲帶展開,下方是開發厲害的清境渡假地和具有歷史性格的霧社聚落。在主稜看到太平洋並非稀奇之事,日出後不久,天空尚清,眼前太陽映照於海面,此時,花東縱谷亦清晰可見。天空的雲起得漂亮,可惜不是太早就是太晚出現,雖然賞心悅目,卻不太適合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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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奇萊回首眺望合歡山區

身在寧靜的山區,耳中卻聽到巨大撞擊聲,直覺不太尋常,疑是下方陰暗處崩地發出聲響。山谷落石之聲加大,像是萬馬奔騰而來,或者戰鬥機群飛近,後來竟然升起白煙,宛如山谷中的雲。落石一發不可收拾,規模越來越大,灰塵豪邁揚起,彷彿森林大火引起了漫天煙幕。

一早拍照之後即回到帳篷,上午再度賦閒,從帳篷門口望著湛藍天空,心思似乎飛遠了。偶爾有雲朵飛飄而過,打破了牢固的穹幕,引起陣陣思緒波動。雲起之後大致無法拍照,而白天熱氣逼人,把外帳下擺放鬆拉開,促進通風,人還是像在烤箱中。心想,若要抗熱,帳上需要覆蓋地布,並把鋁箔那一面朝天反射陽光與熱氣。躺著實在難受,於是跑到外面,太陽雖然直曬,卻因有風,反而感覺較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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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雲的明暗與形變

午後在稜上架起相機,看著雲的明暗與形變,傍晚霞光為天空增色,拍照時卻總覺得畫面中少了什麼。事後回想,這趟在奇萊山遇到不錯的光線條件,草綠天藍雲海彩霞兼具,卻幾乎找不到場景可拍,可說是一次怪異的經驗!(200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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