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2000年秋季翠池會師的機會,我們從西稜爬上雪山,利用一天的時間遊賞聖稜精華路段,再取道西南稜脈(大小劍)下山,完成一次穿越雪山山脈的活動。此次活動確實極為難得,因為二三○林道坍方不通,而九二一地震滿一年以後,山區狀況仍然未明,入山申請相當不易,比我們早一週進行的新竹市登山協會翠池會師就捨棄了西稜這條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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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道兩旁富於各種顏色,情況比預期中熱烈,原來春季與秋季野花竟在此時一起開放了。今年的颱風讓氣溫暫時大幅降低,隨後溫度回升,進而導致時序錯亂,像二週之前八月武界林道的櫻花綻開,就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在二三○林道兩旁,毛地黃原本逐漸枯萎,誤以為回春之後,花序再度活化,尾端又開始綻放花朵,跨季的花串竟然長達一公尺半左右。

經過颱風肆虐,往中雪山與大雪山二條山徑途中倒木比比皆是。草木簇集橫生,道路被阻,顯然很久沒有登山者蹤跡,我們志願來此,只好重新加以整理一番。隊中戰友邱雲峰開路的功夫越來越純熟,而多虧他一馬當先,帶著全隊殺出重圍,西稜活動才能一直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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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走邊清理路跡,辛苦登上中雪山,為此行第一個峰頭,西稜長征總算開了頭,但回林道後能否再上至大雪山,誰也不敢說。中雪山因有林文安紀念碑而增加了傳奇性,紀念碑的位置非在山頂,還要再往前走一段時間,而稜脈內部箭竹高大,紀念碑實在不易找尋。

在溪畔尋找登山路跡,正路原來已被野草覆蓋,不易發現。遇到滿坡的咬人貓,重新開出道路,努力跋涉上稜,奮鬥了半日,終於抵達匹匹達營地,疲憊的隊友表情似乎相當痛苦。搭好帳篷,大部分人又立即下溪取水,一小時後負重回來,有人說感覺比較不累了,真是神奇,這到底是什麼道理,真讓我想不透!。

第四天早晨登臨大雪山,適逢陽光普照,同伴揮去前幾日的萎靡不振,盡情拍照,縱聲高喊,笑傲山巔。大雪山和大雪山北峰草原連綿,山形柔順而迷人,可謂西稜二位大美女,讓人百看不厭。帶著幸福感走過大雪山北峰,發現北側暗藏著崩地,登山者順坡而下,走在崖邊,腳下即是著名的複塌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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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名思義,奇峻山應是既奇又峻的頭,究竟奇在哪裡、峻在何處我也說不上來,倒是山腰的水源最令人難忘。在乾燥的淺草地,清水汨汨流過步道,好像是天上來的活水,與弓水山腰的小水池有異曲同工之妙。另外,相傳頭鷹是山頭像鷹,看起來似乎不像,說不像也有點像,總之,隊中眾說紛紜。

雪山西稜的箭竹僅次於奇萊東稜,領隊不只一次提醒我們,而大家確實為此吃足了苦頭。高密的箭竹林很不好鑽,尤其頭鷹山下的林業調查道已經荒廢得厲害,路上竹稈東倒西歪,不斷鑽撥翻弄,弄得人人筋疲力竭。意外遇見彰化山協的三人隊伍,大家歡喜相見,為彼此打氣後匆匆揮別。道上有一些碎岩惡地,由於箭竹不生,反成為途中喘氣休息的好地方。調查道原本是西稜的康莊大道,多年以來,箭竹不斷入侵路面,路況越來越差,往後提到調查道,恐怕會令人聞之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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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稜的內容確實相當豐富:從匹匹達到大雪北為精華地段,尤其大雪山視野良好,十里草原令人流連忘返;奇峻山與頭鷹山相近而爭雄,對於百岳資格似乎誰也不服誰;登上火石山,看到頂處岩石如遭火焚,散發著異樣的色彩;博可爾草原位置適當,爬至草原高處,可以讓人一窺聖稜堂奧;從下翠池找到靜謐與溫柔的定義,眾人安坐良久,捨不得起身離去;下翠池到翠池途中圓柏林立,林下還有動人的大片高山烏頭紫藍色花朵,竟給我們一種幸福感。

紮營於翠池旁邊的青草地,由於時間充裕,隔天輕裝前往雪山主峰及北峰,遊覽聖稜線的精華地段,當晚又回到舒適的營地。擁有一天豐富之旅,這是本隊意外的收穫;雪山北峰為極端壯美的一座山岳,這是我個人新增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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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頂找到尼泊爾籟蕭的乾燥花朵,這本在意料之中,往雪北途中碰到為數眾多的台灣龍膽,則完全在意料之外。尼泊爾籟蕭花朵已經開過,此時正是乾燥花出現的時候,這些乾燥花足以媲美原來的花朵,甚至更為迷人。台灣龍膽的出現令人驚喜,以往比較熟悉黃色花的玉山龍膽和藍紫色花的阿里山龍膽,難得看見藍色花的台灣龍膽,在聖稜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群落。

漫步返回營地,晚餐仍由我掌廚。前幾晚用壓力鍋煮好米飯,又費盡心力變出多樣菜色,大家卻吃得默不作聲。這一天回到翠池,為了節省糧食,簡單煮了一鍋湯麵,意外發現隊友大快朵頤,又追加一鍋,人人直呼過癮,這到底是什麼道理,至今還是想不透。

離開翠池,往大劍山前進,路過「完美谷」草原,在美麗的綠色坡地,驚見一團被收起的白色鳥網。繞過谷地,偶然回頭,發現一群賽鴿飛越鞍部,正是先前架網位置,讓人驚出一身冷汗,盜捕的人竟然神通廣大,能夠預測鳥的飛行路線!穿過一片碎石坡,來到小型鞍部,鞍部視野好得出奇,原來這裡為了架設鳥網,竟把多棵千百年樹齡的圓柏從基部鋸斷,簡直令人氣短,真是無法饒恕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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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逐漸收起,午後天氣稍壞,眾人在霧中埋首前進,任憑山風掃過,直到登上大劍,大伙才完全開懷,趴、坐、臥、靠在岩塊上閒聊。在三角點附近,我用扁平石頭堆高成為一支長劍,隊友就著石劍照起相來,連登山杖也變成了道具。

早晨自油婆蘭營地輕裝前往佳陽山和小劍山,雖然天候不佳,卻掩不住心中欣喜,因為我們確定能夠走完大小劍路線,而此行的收穫夠多了。這一天理應回到油婆蘭營地,翌日高高興興下山,結果完全不是這樣。由於油婆蘭營地風大,眾人不敢久留,又聽說推論池有水,我們快速拔營下行,打著如意算盤,想到推論池沐浴和飲茶,沒想到推論池已經乾涸,眾人傻眼之際,只能硬著頭皮一路殺下防火巷,直達松茂檢查哨。晚上十點多,我們還在路上與倒木奮鬥,苦命已極,還好事先聯絡得宜,抵達檢查哨時司機已備妥晚餐和飲料。這位司機犧牲了自己的晚餐,從中壢一路趕到松茂,精神實在令人感動,簡直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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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後,不時念起平坦的匹匹達鞍部、廣袤的大雪山草原、弓水山和奇峻山腰神奇的水源、可見聖稜的博可爾草原、環境奇佳的翠池及圓柏林、起伏緩和的雪山主稜,甚至難行的乾溝、阻絕的山徑、密竹中不順暢的調查道、碎石連天的一號及二號圈谷、險象環生的佳陽山崩壁都令人回味不已。
九二一地震後,幾乎每次登山行程都充滿了不確定感,活動中必須隨時準備撤退。這次巨大成功是無心插柳的結果,事後仍然令人感到難以置信;能夠成行全靠大家通力合作,克服各項困難,加上領隊堅持,讓雪霸國家公園管理處同意放行,成就了九二一之後第一次西稜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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