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池已經前來拍攝數次,心想應該為之命名,至於取什麼名,心裡閃過一個有趣的念頭,就叫小水窟吧!小水窟在大水窟北邊約五百公尺處,是草原斜坡下方的積水池,海拔約3330公尺;時常映照著大水窟山東側3597峰以至秀姑巒山一脈,清晨的光影變化多端;岸邊草地青翠,平時水雖不多,卻集秀美與壯麗於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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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六點一過,即從東埔出發,心想可以盡量走快一些,只是途中一直停下來拍照,時間當然拉長了。前段山壁植被豐富,總共找到三種開花的野蘭(細莖石斛、台灣白及、白鳳蘭),還看到其他熟悉的許多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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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時間首次走進八通關越,後來持續爬山,一再造訪,也逐漸為這古道深深著迷,年近五十終於瞭解,我這輩子必須一再走上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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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高以上崩塌嚴重,玉管處開了高繞路,中間又一分為二,一條先上再下至八通關草原,另一條翻過八通關山與西峰之間的鞍部,接上八通關山的登頂小徑。高繞路尚未走過,去程走往八通關草原,發現路況不佳,走線也不順。回程打算翻過鞍部,直下觀高,後來實走發現路況更糟,途中幾處還要小心找路以免迷失。

午後一點半在水源地旁午餐,雨已經開始飄落,此後穿上雨衣雨褲,全副武裝前進。過八通關草原約2.3公里停步,在突出的平台上紮營,前方不遠處有優質的山泉。雨下到入夜,無法外出活動,我也早早躺平,這樣竟然還能夠睡到天明,可見第一天確實操勞。

二葉松密林裡的古道很有風味,只是稍陰,早晨整裝之時,陽光忽從高處撒落,心情頓時大好。走到中央金礦瀑布,天氣很棒,決定切下溪谷取景。這並非預定的拍照時間,我只照著行程走,拍照算是順勢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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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水量充沛,上頭太陽從樹縫探頭,瀑布激起的水珠在空中打光,形成光柱與水瀑爭輝的盛況。取景、對焦、測光、調整對比,這樣不知拍了多久,總之覺得暢快才收手,背著相機爬回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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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金礦山屋的登山隊去攻秀姑巒山,只留一人在此,幾天後下山時才知,這人是我往後遇到的唯一山友。在山屋前休息,稍微調整裝備,跟山友道別後再度上路。

個人爬山健行的習慣,沿途會去清除枯枝和石頭,擋道的樹枝則用手折斷。所以,我走過的地方,路況必定變好,其實,有工具的話,我還能做更多。清理通道不涉及破壞,不但有利於回程通行,也造福後來的登山者,何樂而不為?

我愛走中央金礦到大水窟這段古道,不過一般登山人追求百岳山頭,很少走到這裡來。途中有些崩塌和障礙,其中約十處暗藏危險,我知道必須小心通過。只我一人上路,在幾天皆無人來的情況下,出了事恐怕至少五天,留守人才會知道。所以,過困難地形時我總是全神貫注,畢竟行程並不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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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打算到南營地的水源處午餐,無奈烏雲已經蓋頂,近午開始飄雨,於是改在溪泉取水,直接推進至大水窟山屋。下午天候不佳,主稜曝露在雲雨中,決定住進山屋,不再推至小水窟紮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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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聽到奇怪聲響,從門口探看,距離山屋約二百公尺,竟有一群獼猴在東邊草坡覓食,還一路出聲彼此溝通。看出潛在威脅,為免群猴入侵山屋,當然要設法把牠們嚇跑。

屋前視野廣闊,屋後窗外景色迷濛,雨水點滴落在大地,天空忽明忽暗,山景變幻不定。把椅子搬到亮處寫些文字,感到輕鬆愜意,雖然山屋僅我一人。腦筋總是生出一大堆念頭,山居生活時間很長,不拍照時就拿著紙筆,試把我的想法全部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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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請了一個冷門的時段,落得獨居山屋,說是寂寥,也獨享這一區的山水。夜裡周遭顯得空洞寂寥,沒有其他山友,只有三隻水鹿前來作伴,此外就是滿天星斗。

九月第一天早晨,爬上緩坡去拍攝小水窟,太陽東斜,光影極美,左右前後移動取景,不斷按下快門,竟然拍到有點反胃,應該有近百張了。拍照行程單純,早上八點就休息?我決定去探西坡乾溝,這是水鹿活動場所,也有獵人巡過的蹤跡。再走一段清朝古道,至清古道與八通關越的交會點,這麼重要的歷史據點,管理處竟然放任灌叢亂草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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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第二天黎明,我往南大水窟走去,探視曾經熟悉的草原、岩堆、枯樹、圓柏與遠山。拍照不知時間,太陽已經越來越高,自覺拍得差不多了。回到住處,看到山屋旁濕土吸引了近百隻永澤蛇目蝶,矮箭竹坡上也有不少,對於這些我曾大量捕捉的昆蟲,心裡存著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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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見,這次發現大水窟的變化,主要是大金髮蘚在水邊漸次擴展開來,往後必定成為優勢物種,像是嘉明妹湖的情況。大水窟岸邊都是綠草,池水雖不算多,卻可說是一年裡最美的時候。閒來繞行水池一圈,心裡有點感觸,這樣美麗的境域,一生能訪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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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午後大雨,隔天早晨放晴,有水有光,有助於維持山野的健全,我欣然看著大自然的運作。下午雲霧鋪天蓋地,四野茫茫,頓時明白,我隻身在深山的濃霧裡。過午開始落雨,雷聲小雨點大,算是蠻乾脆的。八月以來水氣旺盛,呈現夏季典型的午後雷陣雨型天氣,不像七月很乾,大水窟甚至無水補充而完全乾涸。

白天得閒,甚至有點悶得發慌,心想若有山友前來,大家共聚聊天,當然是令人高興的事。實際既然唯我一人,身為拍照者,也只能習慣孤獨。蹲在屋前,一隻漂亮的鳳蝶飛來,停在我紅色上衣的袖子上,待發現不對,隨即驚慌飛走,那種樣子實在有點好笑。

夜裡三隻水鹿又來屋旁,我念頭一轉,把尿撒在門口的短草上,再關掉頭燈,果然,水鹿立刻趨前啃食。跟我距離不到五公尺,頭燈打光同時,把相機對準拍攝,順利得到水鹿圖片,這應歸功於尿的吸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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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聚散,風雨來去,窗外3597峰和門口的新康山時隱時現,二者成為此區天氣變化的指標。

午後照例雨下得很起勁,不過看得出雲層較薄,果然,才四點左右,天氣已經穩定下來,陽光也照在草坡上。立即穿戴妥當,帶著相機外出獵景,卻一時無法掌握這亮光。隨著太陽西斜,陰影越來越大,畫面開始有點變化,意外出現的薄霧也讓我拍得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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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心眼全開,一再跑東跑西,取了一景又一景,準備收工了,抬頭一看,西天出現豔麗的彩雲,我又被拉回池邊拍照。天色幾乎全暗,我才回到山屋,心知這是此行唯一可以拍照的黃昏,而一次就讓我很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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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清晨離開大水窟,走在平緩的越嶺道上,下方傳來水鹿清亮的叫聲,我興奮地跟這二隻水鹿大喊:再見,Sayonara,Farewell,Adio!(不知牠們聽懂哪一語?)古道在山腰蜿蜒,繼續前行,才走不久,我即步入陽光滿坡的光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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