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七里香

還在睡夢中，一早就被巨大聲響吵醒，原來是天氣晴朗，直昇機在登山口持續吊掛，往返載運物品到三六九山莊，準備興建環保廁所。在登山口巧遇在此值勤的阿女姊，一邊整裝一邊聊天，不覺時間過得很快。她說前幾天這一帶已經放晴，即使起霧也成美景，聽了這番話心情一沈，果然上山日期已遲。她又說山上雪全融了，看看山谷對面的南湖山區，果然完全無雪，這又讓我鬥志大消。




硬著頭皮往上走，身上背得不算輕，體力倒還不錯，行進速度頗快。從七卡山莊往上爬升，看到路旁樹木掛滿松蘿，解說牌上說「好像穿著毛衣」，確實相當貼切。冬季的雪景既無，晨昏亦不特出，在東峰時天氣雖然晴朗，卻沒有什麼題材可拍。第二日未登雪山主峰，即打定主意前往翠池，預期池水應該不少。


先前幾次來雪山，不是未至翠池，或者天氣不好，就是遇到乾季水位太低，這次終於有了不錯的條件。全程四天幾乎僅在翠池取景，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合理的補償。元旦和中旬二度降雪，據說翠池一帶雪深達到30公分，令人心神嚮往。我來之時已經元月下旬，雖然積雪大致已經融化，卻讓翠池保持近滿的水位，景致相當美麗。




翠池位在山後（雪山聖稜西側），主要水源是南側亂石坡的融雪和積水，往北流入森林，成為大安溪的水源之一。這裡有大山擋住晨光，身居於此，不用早起獵景。在山屋裡躺臥夠了，感覺陽光耀眼，才慢條斯理起火煮食。帶著相機走往池畔，陽光斜照著對岸的圓柏林，已經逼近水面。走近才發現池面結成一層薄冰，其上條理交錯，大致是直線裂紋。水冰本身屬於冷藍色調，岸邊樹林承接金黃陽光，暖色映在冰冷水池中，樹的倒影也現於水底。太陽逐漸升高，光明面越來越大，不斷變換角度拍照，即使水表全為亮面，景色仍然令人癡迷。


昨日午後抵此，即找到數個不錯場景，黃昏時分光線條件良好，今天上午又讓我拍了不少，顯然翠池具有極大的攝影潛力，只是以往渾然不知。在翠池山屋東側，翻找不到先前所藏的物品，倒是發現了灌叢下方的川上氏肉從蓉，即一種腐生植物。




入夜進屋避寒並煮食，不知不覺間，月亮已經爬過山稜，高掛在北稜角上方。高山獨居是難得的經驗，思慮所及，正可形諸筆墨，獨享翠池山屋，真是一種奢侈，尤其夜裡月光洒進窗戶，周遭極為寧靜。




隔天陽光普照，池水灩瀲，清澈淺水下方是鋪疊或相連的薄岩。一旦風起，波影立即生成，從這岸追向彼方，有時從池心散播開來，水面石影呈現繪畫效果。午後日頭偏西，已照不到翠池，暗暗的水面卻映著山與樹的倒影。到了傍晚，夕照聖稜，整片岩壁染上金黃，再轉為橘紅，我在池水對岸，樂享這等美景。


設定一些照相的題材，實際拍攝往往無法如願，卻可能遇到其他意想不到的場景，這就是山野和天候的難測。雪景沒有拍到，心裡盤算著：拍照真的需要掌握時效，如果天氣正壞，而且已經持續一段時間，即可整裝上山，待到天氣即將轉好，當然已經來不及了。另外，申請入山入園的時間可再長一些，或許能夠抓到適合的時機。